心香一瓣 | 父爱的天空

◇余慧

年少时，父亲是我的天空，在父爱的庇护下，我是最幸福的孩子；如今我已拥有自己的天空，父亲却已远在天堂，但他一直都在我心里。父亲是个普通人，他没有很多钱，也没有很多学问，却给了我一片爱的天空。

我对父亲的爱，更多的是依赖，有父亲在，仿佛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，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。而父亲对我的爱，却是一种复杂的情感，包容、呵护、期许，甚至是溺爱。

小的时候，在我的心中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，我想要的，他总是想尽办法给我。其实，父亲所付出的艰辛是我看不到的，因为父亲总是给我乐观、坚强的一面，再苦再难父亲从不在我面前表露。

从小到大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，只要有父亲在，我就不害怕，父亲是我力量的源泉和坚强的依靠。父亲总是给我鼓励，他相信我一定能行。我一直是父亲的希望和骄傲，父亲将全部的心血和爱都倾注在我身上。

记得小时候我很胆小，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，不敢和别人交流。父亲虽然出身贫寒，但为人处事不卑不亢，不管在单位还是在社会上，人们都很尊重他。父亲从不轻易低头，他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实现，他的身躯里似乎埋藏着无穷的热情和力量。在他的鼓励和帮助下，我渐渐变得活泼开朗，在学校崭露头角。我每一次成功，都带给父亲莫大的欣慰，似乎弥补了他儿时不能实现的梦想。父亲身上既有着男人的硬气，也有着温柔细腻的一面。父亲是个感情丰富的人，这一点遗传给了我。我们之间的交流是和风细雨式的，有什么事情我都愿意跟他说，从他那里我总能得到有益的建议，信心倍增。

上大学期间，父亲经常去南京看我，这让同班的同学羡慕不已。父亲知道我爱看书，每次去都给我不少零花钱让我买书。南京的夏天很热，那年暑假，父亲去接我回家，我们一起去新街口新华书店。我看中了一套张爱玲文集，虽然价格不菲，但父亲知道我喜欢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。回到宿舍才发现其中两本是一样的。当时南京的室外温度高达40度，父亲冒着炎热，挤着公共汽车，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，把书换了回来，父亲微笑着把书放到我的手上。

父亲离开我已经二十年，其间我先后大学毕业、结婚、搬家，这套书一直跟着我。如今，这套书已经陈旧泛黄，依然摆放在我新家的书橱里。这是父亲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，看着书，我就会想起父亲，想起那个炎热的夏天，想起父亲给予我的点点滴滴的爱。当我在键盘上敲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，父亲仿佛离我很近，又仿佛很远，往事历历在目，却又不可触摸。

父亲出身贫寒，从小失去父爱，或许正是这个原因，他对我倾注了太多的爱。与别人的父亲不一样，父亲并不只是把爱埋藏在心底，他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表达出来，那样浓烈。在上大学的时候，有一阵我没打电话回去，父亲打电话到宿舍，他说，你怎么不打电话回来，爸爸好想你。电话那头的我哽咽了，父亲的爱无私、博大，让我承受不起。

上大学时一直想着工作以后要好好报答父亲，让他安度晚年。在父母身边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，工作以后，父亲还时不时地瞒着母亲给我零用钱，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。那年春节，我想着买一双皮鞋给父亲，作为我工作后的第一份礼物。然而，那年冬天，父亲倒下后就再也没能起来。父亲最终没来得及享受女儿的报答，就匆匆离开了人世。

父亲生病住院的那一个月，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，那是我终身难忘的一段日子。我与父亲朝夕相伴，我们靠得那样近，我可以感受得到父亲的呼吸。我从小品学兼优，一直是父亲的骄傲和希望，父亲对我倾注了更多的爱和希望，病中他常常望着我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，但最终又没有说。我一直期待着父亲给我一些临终的交代，但他没有。父亲是个坚强、豁达、乐观的人，他一直坚信自己会好起来，不会就这么倒下，所以他不说。父亲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，我不敢离开他一步，惟恐他就这么走了，见不到心爱的女儿。而父亲只要清醒的时候总不让我靠他太近，其实他的病并不传染，但父亲坚持不让。有一天父亲的情况很不好，这天夜里我没有回家，在病房里住下了，半夜父亲醒来，发现我在，病重的他居然大发雷霆，非叫我回家不可。我含着热泪，一步三回头，离开了我牵挂不已的父亲。

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刻，他已经说不出话，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，我知道坚强乐观的父亲从来都不惧怕死亡，他是舍弃不下他心爱的女儿。

我永远地失去了爱我的和我爱的父亲，我成了一个没有了父亲的人。转眼父亲离开我已经二十年了，我总是在梦里和我想念的父亲相见。

父亲的爱深沉似海，我在他爱的港湾里长大，每一次波浪拍岸，是父亲爱的呼唤。在我心里，有一座山，永远也不会坍塌，永远也不会动摇，那就是父亲，我生命中的那座山啊。

“年少的青春，未完的旅程，是你带着我勇敢看人生；无悔的关怀，无怨的真爱，而我又能还给你几分。”寥寥数语，却让我潸然泪下。父亲已经离去20多年，我又如何将祝福送达，如果冥冥之中有天意，祈愿我的祝福能够飞越天上人间，抵达父亲身边。

父亲：1947年——1997年

校对 李海慧

编辑 : 王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