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 | 退休前的除夕夜

对今夜执勤的老晋来说，这个除夕注定是不平常的。老晋是南京站派出所一名警长，今年是他执勤的最后一个春节，59岁的他，明年就要退休了。

夜渐深，大风骤起，寒意渐浓。老晋拉一拉身上的警用棉服，站在南京站前四下张望。晚上9点后的时间段，各个家庭的年夜饭告一段落，而春节联欢晚会正如火如荼进行着。相比较而言，往日里最热闹的火车站反而最安静。

每一年的春节期间，铁路部门的关键岗位都是双岗双责。老晋嘱咐自己带的徒弟注意观察旅客的动态，特意放慢了巡查的脚步。

一小部分旅客有自己的故事和心病。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，特别容易感伤，容易爆发。每年春节期间都会有人醉醺醺地来到车站乘车，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大发雷霆，与其他旅客、与工作人员发生不必要的冲突。这个时候，铁路警察必须及时处理，大过年的，团圆安康是主题啊。老晋处理过因为感情问题、因为工作不顺、因为投资失败而耍酒疯的、自伤的，当时都无法自控，像武疯子似的。老晋执勤时，会把他们劝下来，带到警务室去醒酒。

这些旅客对着老晋嚎啕大哭，言语都不利索了，还有的行李也找不到了……老晋帮他们找行李，端上热茶，劝解发自肺腑、平实朴素，他们大都会清醒过来，若是还不能醒酒，老晋就请食堂大师傅送一碗酸辣汤来，劝醉酒的人热乎乎地喝下去。

酒醒之后，旅客都对自己差点引发的治安违法行为心有余悸。这要是被治安拘留了可怎么得了！他们发泄过了，又被暖语劝解、温和相待，离开的时候，他们都对着老晋深深鞠躬道谢，过后还有人送来锦旗。老晋不看重那些奖励，他是觉得陌生人之间能够互相给予鼓励与温暖，会让这个世界更和谐。作为一名铁路警察，他能为此作出一点贡献，非常骄傲。

他站在广场前，望向黑夜中的玄武湖。星光下的湖面闪着光影，清风吹过，波光粼粼。在这美湖前工作了这么久，如今就要离开这火热的岗位，老晋不免感慨万分。

两位年轻民警反向巡视至此，看到老晋，叫一声“晋队！”立正敬礼。他走上前去紧紧握住青年的手。老晋为他们整整皮带和衣襟，嘱咐他们注意安全、注意保暖，随后立正敬礼，与他们擦肩而过。这个车站、这座城市，是那么美好，这么充满希望，而后辈可期。

时钟指向零点。农历新的一年来到了。南京站秩序井然，老晋抹一把脸，消解困意。玄武湖送来水汽，老晋觉得清醒舒服，并捕捉到一丝大地回春的气息。这不平凡的除夕夜正在平凡地过去。明年的除夕夜，他会在家里，与家人共度。

他一定会想念眼前这一切的。

作者：周水欣

来源：扬子晚报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编辑 : 华明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