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 | 黄昏的餐车

◇李丹崖

图 | 视觉中国

黄昏的格调是美的，云头拦不住的夕晖，是天空投向人间的目光。如沐的夕阳中，是这座城市的楼宇，车水马龙的街道，还有大桥下烟火气十足的餐摊。

老板只卖两样食物，一是豆腐脑，嫩白如玉的豆腐脑，从瓦罐中舀出来一勺又一勺，上面淋上鸡油、麻油，撒上榨菜丝和香菜，白、黄、绿，用大青花的小碗装载着，像是一件艺术品。吃豆腐脑的女子，多来自对面的写字楼，穿着入时，画着淡妆，一勺又一勺地享用着豆腐脑，权当是开胃小食。若是她们吃得意犹未尽，会叫上老板的另一种吃食：馄饨。馄饨很多地方称“云吞”，搭配此刻的夕阳来吃，似乎更适合称之为“云吞”。云吞的皮极薄，薄得像竹子内壁上揭下来的膜，肉馅不算小，有猪肉馅儿、虾仁馅儿，还有茴香猪肉馅儿。我看茴香猪肉馅儿挺受欢迎，肉馅儿鲜美多汁，茴香清芬解腻，吃得周遭的食客们满面春风，心满意足地走出这个餐摊儿。

餐摊老板不时和食客们搭话——

“今天下班早呀！”

“嗯，家里人给介绍了个对象，让我去看看，估计要晚，我不能饿着肚子，饥肠辘辘会把人吓跑的。”

“没事，我多给你下几个馄饨。”

也有主动向老板搭话的——

“你这么忙，儿子放假会来帮忙吗？”

“我才不让他来，在家里忙着复习考研呢。”

“考哪个城市？”

“成都或重庆，有他爱吃的火锅。”

餐摊好似一个小社会，来来往往的人，会带来各色故事。我有时候想，蒲松龄当年写《聊斋》是不是除了布施绿豆汤，也开过餐摊？他会不会包猪肉馅儿、虾仁馅儿的馄饨？

夕阳真好，每天准时如约，照射在立交桥下这片开敞的区域，花坛环抱，中间是青砖墁地，折叠的小餐桌，老板搭配着瓷罐装着的盐巴、鸡精、胡椒粉、酱油、醋等各色调料，很是齐全。

“我知道你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，除了味道好，还有就是你最细心，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。”我指着这些调料瓶对老板说。

老板咧嘴一笑说：“被你看出来了，你看，我还贩卖这个——”

顺着老板的手势看，恰是夕阳的方向。

原创稿件，请勿转载

编辑 : 王睿